封面新闻记者 徐海
双十一有人是尾款人，有人却是苦恼人；有人收到的是支付验证码，有人收到的却是垃圾营销短信。
平均半小时一条 双十一垃圾短信满天飞
成都的王先生对双十一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是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还是让他的生活被双十一包围，其中最为霸道的“短信营销”却让他很是苦恼。王先生在朋友圈晒出了这些营销短信的截图，10月30日当天，也就是双十一启动的前一天下午16点28分到晚上21点整，他就收到了10条营销短信，覆盖家居、服装、鞋、图书等多种商品，而发件人无一例外都是“1069”开头的号码。
王先生收到的双十一垃圾短信
“有些短信发件人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而且他们并没有取得我的同意，就给我单方面发了营销短信，一会一条短信，烦不胜烦。”王先生说。
王先生在朋友圈同步晒出的还有一张官方发布的消息——工信部：“双十一”不得未经同意擅自发送营销短信。
记者了解到此条消息始于10月25日，工业和信息化部信息通信管理局召开的行政指导会，阿里巴巴、京东、拼多多、美团等主要电商平台企业以及相关基础电信企业和短信息服务企业代表都参与了此次会议。会议要求，电商平台要立即全面自查自纠零售、金融等相关产品的短信营销行为，不得未经消费者同意或请求擅自发送营销短信。
工信部召开“双十一”短信营销行为行政指导会
1069垃圾短信背后 年入上亿庞大的产业
公众较为熟知就是三大运营商运营的个人通信业务，也就是几乎每个人都是用的电话号码，通常以139、132等开头，而1069开头的号码业务很多人并不知道是什么。
记者通过查询《电信网编号计划》（2017年版）得知，106 号段规划用于短消息类服务，采用不等位长编码，不同用途的短消息类服务接入代码管理位长不同。1069号段主要用于“跨省/全国范围内非经营性短消息类服务接入平台”、“跨省/全国范围内非经营性短消息类服务”以及“跨省/全国范围内公益性短消息类服务”，其中10690-10694属于“跨省/全国范围内非经营性短消息类服务接入平台”，10695-10698属于“跨省/全国范围内非经营性短消息类服务”，10699则属于“跨省/全国范围内公益性短消息类服务”。
工信部106号段使用规划
而区分经营性和非经营性的标准主要在于向用户提供的短消息服务除了收取通信费外，是否允许收通信服务费。通信费就是众所周知的手机打电话、发短信运营商收取的费用，比如发短信一般一毛钱一条；而通信服务费则是指以短信等类似的通信方式为用户提供服务后收取的费用，比如用户定制了手机报的服务，则可以针对每月提供手机报的服务收取一定服务费。
而我们经常收到的垃圾短信多为“跨省/全国范围内非经营性短消息类服务接入平台”发过来的，这类平台是介于商家和通信运营商之间的短消息服务平台，提供短信通知、验证码、营销短信等服务。
南讯股份雁书服务收入情况
此前，有媒体曾报道，一家叫厦门南讯的平台公司，就是从事此类业务，每年发送50亿条垃圾短信，连欧莱雅和杜蕾斯都是其大客户。厦门南讯IPO说明书显示，2017年到2020年上半年，南讯的总收入为1.61亿，1.99亿，2.43亿和1.54亿，但是雁书服务（短信业务）收入金额分别为1.3亿、1.54亿、1.94亿、1.15亿，雁书服务（短信业务）收入占比超过了整个公司收入的70%以上，高峰期占比达80%，而在雁书服务（短信业务）收入中营销类短信收入几乎达到90%，也就是说垃圾短信收入达到了近90%。
南讯股份招股说明书营销类短信发送占比情况
就是这样一家公司平均每年利润却达到了数千万级别。而本行业中的翘楚已经成为上市公司的“梦网集团”由于起家较早，年收入已经达到了20亿级别，甚至已经开始涉足最新的“5G消息”产业。
规范管理困难 发送垃圾短信顶格处罚才3万
跨省/全国范围内非经营性短消息类服务接入平台号码开头为10690-10694，管理位长为8位，经过在工信部网站查询得知，跨省/全国范围内非经营性短消息类服务接入平台需要向工信部申请，且需取得《中华人民共和国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
虽然设立了严格的准入门槛，但是申请通过之后的市场经营规范管理却相对较难。此类平台游走于运营商和商家之间，隐藏在幕后，提供短消息群发服务，日常很难被消费者注意到。内容由商家提供，发送动作也由商家完成，平台只是提供了工具服务，在规范管理责任划分上，平台甚至可以把责任撇的几乎干干净净。
其次，平台违法的成本较低。工信部《通信短信息服务管理规定》第十八条规定：短信息服务提供者、短信息内容提供者未经用户同意或者请求，不得向其发送商业性短信息。用户同意后又明确表示拒绝接收商业性短信息的，应当停止向其发送。
第三十四条规定：基础电信业务经营者、短信息服务提供者违反本规定第七条至第十二条、第十五条、第十八条至第二十一条、第二十七条第三款规定的，由电信管理机构依据职权责令限期改正，予以警告，可以并处一万元以上三万元以下罚款，向社会公告。
因此对于短消息服务平台来说，即便违规，未经消费者同意就发送商业性短信，顶格处罚也才3万元，相对其巨额的收入，违规成本极其低廉。
短消息服务平台短信发送单价极为低廉
而使用短消息服务平台的商家，在使用费用上也极其低廉。上海从事短消息服务业务的秒赛科技平台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们采取量大从优的收费原则，发送10万条，单价可以降到3分5厘，5000元就可以发送14万条短信。虽然单价较低，但是秒赛科技服务超过7万家企业客户和10万名开发者，收入可想而知。
平台赚的盆满钵满，商家玩的不亦乐乎，而面对泛滥的垃圾短信骚扰，消费者能做的却少之又少。
目前针对垃圾短信骚扰，一则可以通过向运营商举报，因为所有的短消息服务平台都需要和运营商建立相应的通道；二则可以通过12321网络不良与垃圾信息举报受理中心进行举报，提供文字、截图、号码等信息进行举报；三则可以通过运营商或者各大品牌手机自带的屏蔽、拦截功能，减少垃圾短信的骚扰。
记者收到的来自“岚美装饰”的垃圾营销短信
记者注意到，工信部“电信业务资源综合管理系统”也提供了106码号查询功能，以记者收到的“岚美装饰”营销短信为例，直接输入发送号码前八位“10690585”，经过查询得知该码号的平台方为“北京华耀云吉科技有限公司”，记者如需举报则可以同时举报“岚美装饰”和“北京华耀云吉科技有限公司”。
工信部网站可以查询1069码号使用单位
但是，每个人收到的垃圾短信数量已经多到让消费者不愿意去举报，顶多开通屏蔽功能缓解一下。成都的陈小姐告诉记者：“垃圾短信实在太多了，没有心思去处理，如果真要举报，花一天的时间都未必能举报完。”
11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信息保护法》正式实施，个人信息保护法紧紧围绕规范个人信息处理活动、保障个人信息权益,构建了以“告知-同意”为核心的个人信息处理规则。
在此背景下，垃圾短信的骚扰问题如何解决、是否会形成行之有效的解决范式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在互联网时代，保护个人隐私仍然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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