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兵的人是战友,但是战友也分为不同情况,广义的说,只要当过兵的都是战友,其他还有一个军的、一个师的、一个团的、一个营的、一个连的、一个排甚至一个班的战友,同年入伍战友,同乡(这个最有意思,出了省当兵的一个省的是老乡,省内当兵的一个县乡的是老乡,在南方当兵的整个东北的就都是老乡了)战友,战友加同学等。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天下战友一家亲。战友之情是当兵人在长期军旅生涯中用青春、热血和共同的使命凝结成的真挚情感,是当兵人引以为骄傲的神圣情谊,是军人意识的生动体现,并已作为基因融入当兵人的血液。有人结合牢固度、纯洁度、忠诚度、持久度等指标对友情作了个排序,其中战友之情远高于同学、同事等许多情谊。
经过紧张的新兵集训,我下到了老连队。老连队位于齐齐哈尔南郊,属师直属单位,营房是一座红砖红瓦结构的独立院落,据说早先为日军占领东北时的日军军营。
老连队训练虽说依旧紧张,但由于我们连队同时还担负着师弹药库和师油库的警卫、勤务保障等任务,出公差、站哨等任务多,由个人支配的时间也就相对多了些。这时,埋藏在我心里的考军校的想法又浮出了我的心头。
那时军队院校恢复招生,提干要经过军校学习已有几年了。我自知底子薄,考试难度大,只好笨鸟先飞提前进入复习状态,训练之余挤时间看书学习。俗话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站着一个女人。这话如果套在我身上可以这样改一下:一个战士的成功,他的背后必定站着一群热情关怀与帮助他的战友。当同志们得知我考军校的想法后都给我以极大的帮助和鼓励,为我学习提供方便。为了让我有更多的学习时间,班里出公差班长派我少了,同志们也不攀比;正课时间换哨派我去,方便我站哨时背背书;熄灯后我猫在被窝里看书,排长明明就在下铺却始终“不能”发现;为了使我迅速提高军事课目成绩,首长们还专门批示借我一台训练仪器,供我随时练习。
连队生活充实而有意义,除紧张的军事训练、严肃的政治学习外,还有丰富的业余生活。训练间隙以班排为单位搞个小游戏,节假日连队要组织联欢、猜谜、拔河等活动,休息时就有人张罗踢足球、打篮球、玩器械,总有一款适合于你,吸引你参与其中。年青人在火热的生活中很容易建立深厚情感、成为一生的朋友。一度我也结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我们几个好朋友一起交流训练体会,一起请假上街,夕阳下坐在花坛边或沿着训练场边走边谈,开开玩笑或说说心里话,那话题中有个人理想打算,有家乡风俗人情、父母亲人,甚至女朋友来信或没来信之类也会拿来说一说。就在这样的倾吐间,一些青年人所特有的青春烦恼消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如歌的岁月,那纯真的年代,那真挚的友情真是令人终生难忘。即便是过了几十年,每每回忆起来,当战士时几个年青小伙伴一起流连玩耍的场面,都是带着特殊的底色的,那是一种如老照片上微微泛起的黄,虽然有些旧,却透着暖意;又如久而未拭的金子,虽蒙着尘,却愈显贵重。
可是不知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大家与我变得疏远起来,感情热度剧降。虽然还一起出操训练,但大家散步、上街不再约我,彼此间说点什么事也总是有话快说、匆匆结束。我敏感的神经促使我一再反思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哪里伤害了大家。我失去了朋友,又百思不得其解。这可真叫我苦恼。既然大家不理我,那就做好自己的事吧。于是我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了功课复习之中,一门心思学习起来,一有时间我就自己躲在班里看书。奇怪的是每当我看书的时候班里照例没有人出入。转过年,师苗子队开班了,连队把我送了过去。我开始了封闭式学习。几个月后,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军校。由于当年连队要接受上级考核,训练任务重,大家忙训练,我忙着办理各种手续,连个好好的告别都没有,我就匆忙离开连队上学去了。
军校毕业后,我没有回老部队。工作、成家、转业,忙忙碌碌间三十年倏然而过,老连队的那几个知心战友天各一方也一直无缘相见。然而,当年那被疏远的经历却如一块大石压在我的心头。我始终无法释怀。
那天,偶然从微信里得知了两位老连队战友消息,我立即打电话给一刘姓战友。对方得知是我也很激动,我却兜头发问:“我们曾经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忽然不理我了?”“我们是好哥们,你是我们同年兵的骄傲,不能影响你学习啊!”听着对方徐徐吐出的话,我的双眼不由湿润了。我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战友之情的另一种模式------疏远。那可真是金子般纯洁的友情。
作者介绍:故事发生地68师直属防化连,作者山立军当时为该连战士
▲作者山立军在上海外滩
▲作者山立军所在连队老兵复员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