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和朋友聊天,他已经好久没有上网,我问他最近是否安好,似乎失踪了一段时间。他说他去北大荒种地了,找了一片农场,预备安度往后的岁月。
我哑然失笑。朋友年至不惑,该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问及何以放下城市生活奔赴北大荒过艰苦寂寞的生活?他的回答让我顿生疑惑之后的羡慕。
他说:我的爱情,在那遥远的地方!
他并没有告诉我他的爱情究竟何来何去,我只是想象,白桦林纵深处的那片荒原,一个穿着红袄的女子,在一望无际的天尽头仰头走过。太阳是如此温暖,黑色的无名鸟从头顶上空掠过,寒冷的季节即将来临的时候,他的眼帘里,便是抹不去的一影艳红。——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错综复杂的原因,让这个城市男人遭遇了一段扑朔迷离的爱情,错身过后的成熟季节,他意欲寻回这段遗落在遥远的地方的爱情,于是,他放弃了城市,奔赴荒原。
我开始构思一篇浪漫的爱情小说,开头和结尾都已尘埃落定,中间的情节,仅靠我的想象,有些单薄。
沉默片刻之后,朋友忽然打上一行字:你相信有爱情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相信!那么你呢?你也一定相信是吗?
他回答:爱情总是没有被我把握在手里,我的爱情离我很远很远。
我笑问:有多远?上海到黑龙江的距离吗?
他也笑,打出“呵呵”两个字。
此后我们便沉默,我们各自在屏幕一头想着心事,我相信这心事的主题,是有关于爱情的。
我确信这是一个有着浪漫和执着的爱情观的男人,这种爱情观附于他的年龄显得不相契合,多半,人到中年的男子,着眼的是另一种价值,年少轻狂时,才会注重某一段曾经的邂逅。然而,在他不合时宜的幼稚背后,却有着一种让我感动的东西。当他问我“你相信有爱情吗?”的时候,我的心,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总有人说,真正的爱情是永恒的。其实,爱情最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当激情过去时,我们说,那只是我的一次失利,我用青春做了抵押,我要的爱情,其实离我很远很远。那个遥远的艳红身影,才是我穷极一生的追索。没有得到,终是需要求索,遥看妖娆身影,如此美丽!
北大荒有着朋友的爱情,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追寻到过去错失的一段所谓真爱,但他抛却了世俗价值的选择,已足够让我肃然起敬。一个人,活到将近不惑时,依然对爱情有着未泯的向往,我敬佩他的勇气。
不知道朋友在北大荒的日子是否与他预料中相差无几,也不知道我想象中的那个红袄女子是否已经被他拥入胸怀,但有一点我是确信了,当你偶尔想起你跌宕的爱情时,你还能自言自语地说:我的爱情,在那遥远的地方。那么你必定还有着一颗年轻的心。
爱情,怎么可能在你的身边?
它总是在很远的地方向你微笑,伸手去攀摘,却终是难以驾驭。一如挂在天空的月亮,我走,它也走,我摘不到,却能看到一轮皎洁的月亮,在我的前方闪烁着银白的微弱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