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孩提时代,妈妈总是担心她的年龄,抱怨自己在变老。我绞尽脑汁想弄明白她为什么生活在这种恐惧中。当我第一次明白自己无法永远活着时,我曾向妈妈寻求解答和安慰。她说出了那些令我恐惧的答案,但却没有安慰我,只是补充了一句:“至少你剩下的日子比我多。”
她的回答在当时和之后的几年中并没有给我一丝安慰。知道了自己的生命终将结束,那时的我担忧死亡的到来,内心充满了悲伤。
妈妈在36岁那年被诊断出患有肺癌,并在六个月之后撒手人寰。几年之后,我才允许自己去读她的日记,但在我读的时候,就是下面这两句话改变了我对生命和我所笃信的一切的看法: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浪费生命去担忧年龄。我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够变老。”
妈妈最害怕的那件事情变成了她最深的渴望——只是想要变老。
妈妈去世的时候,我才15岁。我从一个最多担心一下考试和篮球比赛的无忧少女变成了家里的女主人。我负责做饭和买东西。我给爸爸洗烫衬衫。我的身份不再取决于数字和大事记。时间不再是偷窃我生命中那些日子的小偷,而是一种提示,它提醒着我已有幸度过了多少时日。
在我45岁时,有人问我又老了一岁是否让我感到困扰。我回答道:“我可以活到45岁,为什么要对此感到困扰呢?我可以再活上一年,体验我喜欢的事情,和我爱的人们在一起,应该庆祝才是。我怎么可能会对此感到困扰呢?”
我现在把每一天都看作前一天的延续,它们之间隔着一瞬间的黑暗。正如永远凝视的眼睛被沉重的眼睑遮蔽片刻却仍渴望着迅速结束眨眼一样,白日隐藏于黑暗,只为在黑暗中重生。尽管时间藏于无形,可我也曾令其界定过我的生命。通过将它放进那些名为“日子”的整齐的小盒子里,我学会了过分重视那些不断变化的数字,而忽视了唯一真正重要的数字,那就是“一”。尽管妈妈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头发尚未花白,但她与那些身体已被刻上岁月痕迹的人们被赐予的是同样的东西,那就是一生。那不是要与他人的生活攀比的一生,而是要活得仿若没有昨天、更无来日、只有今朝的一生。
我相信我的人生不应由数字界定,而应取决于我经历的事情和我自己的付出。当我离开人世的时候,我的生命有多少年将不重要,重要的将是我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人做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