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天天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惊恐地望着这个黑暗无边的世界,仿佛夜的精灵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然后我的身体会向里倾斜,往被子里钻,将枕头挤出原属于它的地盘,蒙头又接着睡,天亮过后拖着一副憔悴的面容开始一天的生活,习惯了接着晚上又开始做不同的梦,然而天亮过后将梦里的情形忘得一干二净。
我会做梦,我喜欢做梦,我也喜欢做不一样的梦,那些偶尔想起来的瞬间却从来不是现实里的现状;同样,我会做白日梦,可是想好要去梦里实现的东西却从来都不会如约而至,我笑自己傻,笑自己天真,那些我向往的一切就算在梦里实现了,也终究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如此,我便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梦想的孩子,喜欢靠幻想活着,用虚无来度日。
突然间想起了张爱玲的《天才梦》,她一生都在做着绚丽无比的天才梦,偶尔被残酷的现实惊醒了,她也要继续她的梦想,她的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却总是爬满了令人讨厌的蚤,吞噬着她的青春,她的躯体,舔舐着她的鲜血,侵蚀着他的灵魂,纵使她走了,凄凉的走了,可是她终究有梦想,她终究在她那梦想的温被里沉睡了半个多世纪,做了一个传奇的天才梦。
梦想从来都不是那么美丽,即使最美的天才梦也有鸩毒的蚤子栖息在上面,何况我那平庸可笑的梦想。与其说我梦想变成一只麻雀还不如说我的梦想就是变成一只麻雀,谁会认为这是个梦想,这简直就是可笑。有人说我长大了想当科学家,有人说我想当医生,有人说我长大了想当作家,这些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梦想,离现实近,比现实更真实。
在我很小时,看到别人吃棒棒糖,我就梦想有很多很多彩虹糖吃,等到有一天我吃到了很多漂亮的糖,我发现那些多彩的糖梦也消失了,那美丽的彩虹糖啊,再漂亮的外衣拨开了也只有一种味道,那华丽的外衣下只藏了一种刺激的味道,我有种被梦想欺骗的感觉:梦想是一件多么容易实现的梦,现实是一件多美残酷的梦,梦想的外衣可以用华丽来形容而梦想的果实永远是那么渺小酸涩。
渐渐地,我长大了,我不是家中最大的孩子,也不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可我却是被希望走的更远的一个,那些读书梦,那些大学梦,从来都不是我小时候的期盼,可我却莫名其妙的进行了一场马拉松长跑,我没报名,却有资格参赛,我还得背着梦想的蜗牛壳慢慢爬行,严寒酷暑,春夏秋冬,就这样跛行着,慢慢的爬着,爬着爬着我突然发现前方没了终点,也没有胜利,更没有掌声;爬着爬着我就变成了一个人的长途旅行,我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停,也不知道在哪里驻足。然后我觉得我身边的小蜗牛有的离开了赛道,有的开始玩耍,有的还在努力向前,而我却很孤独很迷茫,这回被生活欺骗了,悲伤也好,心急也罢,我几乎是行尸走肉了,然而我却还在欺骗自己在向终点靠近,我还在向胜利挥手。
有一天,我被生活的犄角擦了一下,疼痛记在心里,伤疤留在身上,这难道是梦想的痕迹?我丢失了自己的指南针,抛弃了自己努力向前的信仰,唯独披着虚假梦想的外衣,遮着遍体的鳞伤,一脸阳光向前,突然我心底发出一个声音:你是一个没梦想的孩子!我害怕了,惊惧了。
“你天天在做梦,你梦想回大部队,现实点吧你,你真以为你还能回大部队啊,这是鸟不拉屎的海训场,里就是种不出梦想的地狱!”蒋小鱼对师傅说。
“是,我是天天在做梦,而你呢?你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你无梦可做!”师傅说。
那个电视剧的对话又从我心底升起,突然间觉得梦想是多么的重要,即使它再怎么虚无,可他终究是有用的,如今,我思前想后,也突然间发现自己很悲哀,我是一个没有梦想的孩子,而我所有的一切只为了活着而活着。也渐渐的明白,我虚度了无数个春秋,我与时间老人耍了无数个日夜,我与黑暗幽灵对峙了无数个晚上,可是我的梦想,又在哪里,是我丢弃了它么?它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