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细雨霏霏,一片片褐色的败叶在暗淡的路灯光里打着旋转冉冉飘落,给洞庭湖滨的文化古城常德市的秋雨之夜,带来了几分寒意、几分迷离的色彩。
她,在常德县官桥坪乡的山村里土生土长,是一个朴实、憨厚的农村女青年。此刻,她正在通往城东拜出所的人民大道上失魂落魄疾速行进。她叫熊咏凤,年方十九,正是如花似锦、充满幻想的无忧无虑的年华。她十五岁那年初中毕业后就再没有跨过校门了,从此,下田插秧割稻,上山打柴割草,在家绣花种田,粗细活儿,样样都干,她的手掌上长满了粗糙的茧皮,与城市姑娘们纤细、白嫩的手形成反比。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她美丽的容貌:造物主踢给了她一副窈窕而丰满的身材、俊秀、妖媚的瓜子脸。一走在大街上,她并不比现代城市姑娘逊色,唯一把她与现代城市姑娘区别开来的显著标志就是那两条漆黑的短辫儿。
记得春节时,她到桃源县漆河乡舅舅家去拜年,表姐正在乡办印刷厂上班。她去接表姐,那出众的美使她立即成为这个小议论的中心。人们纷纷谈论,“真是山窝窝里飞出来的一只金风凰!”是的,金风盛总不能老待在山窝窝里。人家村头的胡小苹,通过城里一个什么亲戚在一家商店当了合同工,一个月挣六十多元:邻村的同班同学张莉芳,也通过关系进了棉纺厂当合同工,国庆节回来,一身粉色的毛料西装,奶油色的高跟鞋。
耳朵上的坠子光彩夺目,出去的一对辫子也变成了大波浪,与先前判若两人。她倒没想到跃“农门”这一层,但凭自己的双手去挣点钱,补贴补贴家用,武装武装自已也好啊!都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总不能事事依靠父母呀!再说、,三个弟妹都还小呢!咏凤想到了表姐,连夜给表姐写了一封信。发出信第十二天,表姐回信了。表姐替她问过了厂长,他们都还保留着这只山里金凤凰的第一印象,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表姐打趣地写道,这是你的漂亮帮了大忙。漂亮是年轻女人百事如意、‘逢”凶化吉的法宝,但有时也是无事生非,招灾惹祸的根苗!
她提着一只装着换洗衣服、洗漱用具的旅行袋搭车来到了常德市,长这么大,她这是第三次来常德市,单独来还是第一次,由于道路不熟,转来转去地耽误了时间,竟没有赶上当天去桃源漆河的班车。她把旅行袋寄存在汽车北站。匆匆在一家伙食站店了一碗牛肉米粉,准备看场电影后再去找旅社落脚,于是,失误就从这里开始了。
电影院里,她看见银暮上男女拥抱接吻的镜头,羞得满面通红地勾下了头,那令人耳热心跳的镜头终于过去了,她重新抬起头来看电影,也觉得自己的胸脯上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触摸,伸手一探,原来是右边一位留着小胡子的男青年的一只手,小胡子意犹未尽地将手缩回,她心里怦伻直跳。过了一会儿,小胡子又将手伸到了大腿上。她又羞又害怕,电影没放完便悄悄地提前退了场。好在小胡子没有跟过来。
她准备搭一路公共汽车去北站附近找旅社,明天好就近上车,公共汽车来了,她一摸钱包,没了,她掏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确定被扒了,三十四块,那么多钱。一分也没留下。“我的钱包,我的钱包被扒了!”她失声在大喊起来。一位大婶给她出主意中:“去,到前面人民公仆那里报案去。人民公仆会帮助你的!”她踉踉跄路地向城东败出所走去。她敲开了一间亮着灯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位年约五旬的中年男人,这男人胖胖的棕色脸膛'泛着一层油光。两只贼亮贼亮的小眼睛喜欢不停地从头到脚地看人。然而,他既然坐在派出所就是人民公仆,也就当然是亲人。
“人民公仆同志,我的钱包…”她硬咽着,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中年男人给她端过一把椅子,扶她坐下:“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嘛!”其实,这男人并不是人民公仆,是市塑料厂的炊事员。此人为人刁滑,好吃好喝又好色,他老婆已与他分居多年。市里抽调治安人员协助败出所搞巡逻,厂里顺水推舟,乐得把他抽给了败出所,今晚,所里值斑的,几位人民公仆都回去了,至少要午夜十二点以后才能回败出所,所里就由他自己一人守电话,熊咏凤诉说着她的遭遇,中年男人很同情的聆听着,不时地插进两句表示同情或义愤的话安慰她。
“瞧,让你坐了这么半天,连水也没有给你倒一杯,真对不起!”他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的确渴了,接杯时,他的手有意无意地碰触她的手。
“人民公仆同志,请您千万帮忙把案破了!”“我一定想办法。“男人的双眼里喷出两股欲火。因为无第三者在场,他的目光在这处于困境中的年轻女子面前是那样放荡不羁。用带刺的目光打量得浑身不自在。然面凤太缺乏社会经验了,她并没有作出应有的判断。
“你住下了吗?”中年男人思索了一下,关切地问道。
“哦,还没有。我已身无分文”。
“没关系,一切包在我身上。”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窃喜。
“那太感谢您了。咏凤喜出望外,”“我一人住一间房子。今天晚上,我要在所里通宵值班这么晚,旅社也不好找这样吧,你今晚就睡在我的房里,你看如何?”中年男人笑嘻嘻地说道。
咏凤有些犹豫:“你家离这儿远吗?”“哦,不远。天不早了。你早点体息,我这就送你去。中年男人喜滋滋地说。咏凤心里不踏实,但转念一想,自已在落魄之时,他伸出热情的手为自已解决困难,还有什么挑剔的呢?
再说,总不好开口让他出钱为自己找旅社:她怀着矛盾的心情跟着上路了。
中年男人为她撑起雨伞,领着她朝一个昏暗的小巷深处走去走了约七、人分钟,他在一间房子前止步,掏出钥匙打开门,打量着这十多平方米的小房,玻璃窗用报纸糊得严严实实:墙上,贴着一排身穿三点式泳装的外国女明星日历图片:衣柜,写字台、架子床、食品柜,几把折叠椅,陈设虽然简单,倒还整洁。
中年男人从食品柜里取出了包奶油夹心饼干,又为她冲了一杯麦乳精,放到地面前道:“你一定饿了,随便吃点,垫垫饥,洗洗脸,暖瓶里有开水,毛巾,脸盆都现成,你尽管用,不要拘束,人在世上谁还没碰上点意外,遭上点困难的时候,都需要互相帮助嘛!”
咏凤含着感激的泪花点点头:“太给您添麻烦了”。
“嗨,别说见外的话。好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中年男人意味深长地盯住她看了一刻,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咏凤确实有点饿了,便就喝麦乳精吃起饼干来。她庆幸自己遇见了一位好人,想到自已开始还存有戒心,觉得自已太神经过敏了。她洗过脸,烫了脚,便关上门上床熄了灯。沿途的颠簸,精神上的刺激,使得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深夜十一时许,那中年男人象一具幽灵出现在小巷里,镊手镊脚地摸到房门外,轻轻地用匙钥打开了房门,不顾一切地向正在梦中的姑娘扑去。
当然,以身试法的歹徒终究逃不脱法律的惩处。然而,姑娘却由于轻信和麻痹而失去了贞操,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年轻的姑娘们啊,千万不要轻信一个陌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