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唯一的爱情小说《伤逝》:自由恋爱下的婚姻, 为何惨淡收场?

发布者:把酒话平生 2023-4-15 00:03

对于鲁迅,很多人的印象都是“犀利的笔触”,“一人骂遍几乎整个民国文人”,“最懂中国人的人”······

不管鲁迅的头衔有多少,大家对于他的认知似乎就是毛主席所说的那样“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他是一个真正的猛士。

然而即使再猛的勇士,也依然要面对人在生活中需要感性的部分:婚姻与爱情。即使鲁迅也不例外。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这是鲁迅写的唯一的一篇爱情小说中男主角所说的话。

1925年,鲁迅发表短篇小说《伤逝》。在这部小说里,鲁迅先生一改往日犀利的笔锋,让读者感受到了他对于爱情与婚姻的温柔笔触。

那么鲁迅为何要写这篇小说?这篇小说又讲了什么样的爱情婚姻故事?

美好爱情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

涓生出生在普通人家,住在简陋的会馆里,但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一个有思想,有文化的青年。

子君是封建家庭的小姐,生活富足,吃穿用度都是那个时代里最好的,她穿皮鞋和格子衫,擦雪花膏,洋气又优雅。

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两个人本没有交集的机会,可涓生和子君都是接受过新思想的知识青年,他们都有着一颗渴望个性解放,和追求自由的心。

相似的灵魂将两个人牵引到了一起,他们不期而遇。

家境优渥、性情高傲、有逆反心理、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妙龄女子,遇到了一个有知识、有文化、有格调的优秀青年,相遇时,他们就有说不完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涓生总是在自己的会馆里等待着子君的到来,在子君到来之前,涓生是焦躁的,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他顺手抓过一本书,可是书已经翻了十几页,他也没记住自己看的是什么。

一听到脚步声,涓生就无比欣喜,可是一细听,那又不是子君走路的声音,所以他讨厌除了子君以外任何人走路的声音。

在焦急的等待中,涓生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他幻想子君是不是出了事,是不是被电车撞伤了,他在自己不好的臆想中,更加焦躁了。

最后涓生实在等不了了,他取了帽子准备出去寻子君,蓦然,高跟鞋的声音响起,那是子君的脚步声,涓生听得分明。

涓生慌忙迎出去,只见紫藤棚下,子君白皙的脸上带着微笑的酒窝,条纹上衣,玄色裙子将本就苗条的她映衬的更加纤瘦。

接着,屋子里便传来涓生和子君不间断的聊天声音,他们一起聊家庭专制,聊打破旧习惯,聊男女平等,聊易卜生,聊泰戈尔和雪莱。

在涓生大谈阔论的时候,子君总是微笑点头,眼睛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两个灵魂在不断碰撞的过程中深度融合。

太多的契合点,让涓生和子君都以为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灵魂知己,爱情也在两个人之间滋生出来,并迅速生根发芽,无限蔓延。

两人交往半年后,子君向父母坦白,自己爱上了一穷二白的涓生,想要和他结婚,但涓生和子君的家庭差距太大,子君父母完全不同意他们两个人的婚事。

面对父母的反对,子君丝毫没有想过父母反对的原因,反而产生了逆反心理,在父母面前,她坚决地、沉静地说出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

这句话让涓生感到震惊,过了好几天还在他耳中发响,想起子君的话,他便狂喜,他在子君身上看到了中国女性觉醒的曙光。

涓生对子君的爱更加纯真,更加热烈,他学着电影里面那样,单膝下跪,向子君求婚,子君自然是应允了。

就这样,涓生和子君不顾身份,不顾家庭和社会的禁锢,打破了世俗,坚定而勇敢地走到了一起。

自由恋爱婚姻

在家庭和爱情之间,子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爱情,在和家里决裂之后,子君就跟着涓生出去同居了。

他们先是到处寻找住所,经过一番辛苦,他们才将住所确定下来。

房子找好以后,为了买家具,涓生花了自己大半的筹款,子君还卖掉了她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

涓生也阻拦过子君,不让她卖自己的首饰,可是子君很坚持,她觉得自己不出点钱,这房子她是住不踏实的。

两人同居以后,子君的叔叔也和子君绝交了,不再认她当侄女儿,涓生也和劝谏他的朋友绝交了,涓生和子君的生活里都只剩下了彼此。

此后,涓生和子君度过了一段平静而甜蜜的生活,她们在独立空间里亲密交谈,耳鬓厮磨,短短三周时间,涓生就已经对子君的身体和灵魂完全了解了。

之前在会馆的时候,涓生和子君聊天,两人有不同见解时还会争论,但同居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争论了,他们只是对坐着怀念当时冲突以后在和解的重生一般的乐趣。

有了爱情的滋养,子君的性格变得日渐活泼起来,她还胖了一点,脸色也变得红润,那段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但婚姻里只有爱情是不够的,时间不长,他们之间的问题就一一暴露出来了。

子君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之前从来没有操心过家务,但和涓生同居后,她不得不被繁琐的家务缠住手脚。

为了让涓生可以吃到可口的饭菜,子君开始用心学习做饭,她生炉子,煮饭,蒸馒头,从不怕苦怕累。

涓生曾经劝说过子君不要如此操劳,自己可以不吃她做的饭,但是子君一整颗心全在涓生身上,她并不听劝,只是沉默。

除了洗衣做饭这些基本的家务活,子君还养了几只鸡和一条狗,每天花时间照顾它们。

在平凡的生活中,子君从当初的一尘不染,变得充满烟火气,她还会为了一点小事,和别人争论,并在涓生下班后向他抱怨,这让涓生很不满。

沉重的家务,也让子君没有心思和精力与涓生一起散步,一起探讨问题,她也停止了学习和思考,不再是那个充满智慧,浑身散发着艺术气息的文艺女青年。

在日复一日的操劳中,子君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她不再穿漂亮裙子,不再擦雪花膏,也放弃了自我成长,虽然两人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但涓生已经开始与子君心生嫌隙。

婚后的现实

涓生本来只是一个按部就班的小职员,薪水微薄,难以支撑家里的日常开销,后来还因为被人举报,丢了工作,他们的小家彻底没了收入。

子君得知涓生失去了工作后,曾经那么无畏的她也变了脸色,涓生第一次看到了子君的怯懦。

但很快,子君就信心满满地说:“那算什么,哼,我们干新的。我们……”

涓生根本没有听子君把话说完,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连屋子里的灯光都一下子暗淡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寂静,涓生和子君相顾无言,只有长久的沉默和对视,可现实问题还是要解决。

经过两个人的商量后,他们决定一边登“小广告”找工作,一边给涓生的熟人——《自由之友》的总编辑写信,告诉他自己的近况,请他帮忙,收用自己的译本。

有了这个决定之后,涓生又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他坚定地说:“说做,就做罢!来开一条新的路!”

随即,涓生便转身坐到书案前,子君拿来油灯,开始写“小广告”和求助信,在昏暗的灯光下,涓生注意到子君的眼神里弥漫着凄楚,他觉得当初那么无畏的子君真的是越来越怯懦了。

当一切完成之后,涓生和子君不约而同地伸起了懒腰,对视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里又闪烁出了希望的光芒。第二天,他们便出去将求职广告发了出去,也将信寄了出去。

求职广告一时间并不会生效,但涓生接到了为《自由之友》翻译书籍的活,他欣喜万分,总算是有点盼头。

可真正开始做的时候,涓生却感觉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他只得依赖字典,不到半个月,一本崭新的字典上面就落满了黑色的指痕。

而且,涓生也没有好的工作环境,子君也不似向前那么勤快了,屋子里总是乱糟糟的,还弥漫着煤烟,让涓生不能安心做事。

并且,子君完全不顾涓生的构思,总是一遍一遍地催促他吃饭,涓生面露怒色,子君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开。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涓生完成了一部分工作,但他又开始苦恼吃饭的事了。

他吃到的饭不仅是冷的,还经常不够,但是子君会给自己喜欢的狗留够饭,还将他们舍不得吃的羊肉拿给狗吃,只因子君的善良,她觉得狗瘦得实在太可怜。

后来,在涓生和子君多次争吵之后,子君终于同意把自己养的鸡变成美味,端上了餐桌,涓生享受了几天鲜肥,可子君变得愈加凄苦,她总是闷闷不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不久之后,他们的狗也没办法再留了,他们将狗带到集市上去卖,原以为可以换些钱财,可是狗经常自己跑回去,根本卖不掉,最后涓生将狗用一块布套着头,推到一个坑里埋掉了。

子君的脸色更加难看,那是涓生从来没有见过的凄苦眼神,让他有点害怕,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认为自己生活困苦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子君。

涓生没有安慰子君,面对子君的哀怨,他只想逃离,他一直在图书馆里待到闭馆,回去以后,果然子君对他的态度温和多了。

但现实问题并没有解决,在之后的日子里,子君的眼神里还是有哀怨,她只是勉强欢笑,还在回忆往事后,逼着涓生作出许多虚伪的温存的答案,这让涓生的心理负担更重了。

伤逝

在现实生活的压迫下,涓生退缩了,他想到了分离,他觉得新的希望就是能是他们两个分开。

但涓生没有明说,他害怕背上道德负担,他只是再次向子君谈到了《诺拉》和《海的女人》,当初涓生和子君谈这些,是为了鼓励她冲破封建束缚,走出原生家庭,跟自己私奔,追求自由恋爱,可如今,他是为了暗示子君离开他,然后自寻出路。

在涓生的暗示下,子君听出了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向他确认。

涓生下定决心说道:“人是不应该虚伪的,我已经不爱你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可以毫无顾念地做事。”

说完这句话,涓生本以为子君会有特别大的反应,他已经做好了等待暴风雨来临的准备,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子君并没有大哭大闹,她只是暗自神伤,燃起希望又自行破灭,终究是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子君在经历了纠结和痛苦之后,便被父亲接走了,她回到了自己当初拼命想逃离的家。

子君走后,涓生先是感到轻松,而后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他渐渐开始变得落寞,眼前总是浮现出子君的脸。

涓生后悔了,他亲手将深爱自己的子君推出去,现在又满腹懊恼和悔恨。

涓生离开了他和子君共同经营的小家,开始疯狂地寻找子君,但是一切请托和书信都没有回应。

后来,涓生找到了伯父幼年的同窗,向他打听子君,才从他口中得知子君已经抑郁而亡了,听到子君的死讯,涓生如遭雷击。

回去后的涓生只感到广大的空虚和死的寂静,他不再出门,任凭无边的黑暗将自己淹没,他陷入了深深地悔恨与自责。

故事的最后,当初被涓生活埋的狗挣脱出那个深坑,自己跑回来了,可子君却再也回不来了,她死于爱的幻灭。

这对以自由恋爱,勇于冲破传统爱情婚姻的一对爱人,最后竟落得了一“伤”一“逝”的结局。这也是小说名字的含义。

那么一向以批判社会现像、批判旧思想、批判军阀的鲁迅为何突然写出这一篇关于爱情与婚姻的小说?

实际上,鲁迅这篇爱情小说,虽然用笔大都不复之前的犀利,但他仍是在借小说来批判现实。

自五四后,新思想迸发,很多知识青年写东西只一味的赞美恋爱婚姻自由,却忽视了在恋爱婚姻自由背后隐藏的巨大现实危机,即妇女在经济领域的权力,这包括工作独立等,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即使恋爱再自由,最后也会如小说中的那样,导致“一伤一逝”的结局

结语

子君和涓生始于爱情,败于现实,他们之间的爱情,终是没有击败现实,支撑起他们的婚姻。

当初爱的炽热的两个人,冲破一切阻挠,奋不顾身地奔向婚姻,可在经历过现实的打击后,他们一“伤”一“逝”,不禁让人唏嘘。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枯燥无味的,但只有爱情的婚姻也是无法长久的,炽热的爱情只能带来婚姻,却不能击败现实。

所以只有将爱情与现实相调剂,才能获得最好的婚姻与爱情。时至今日,女性在工作和生活中大都已独立,而只要保持这个前提,那么在追求爱情和婚姻的过程中,就能自由的决定恋爱与婚姻的自由。当然对于一些依然想要依赖男人生存的女性来说,这些完全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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