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大队支委扩大会上,在讨论完榆树湾大队‘今冬明春农田基本建设’的相关问题后,郎红英书记又说道:“在今天下午的会上,公社革委会叶志远副主任还点名批评了咱们榆树湾大队,他说‘一场轰轰烈烈的全国性群众革命运动’,怎么有的大队却没见有什么动静,这可是对待这场政治运动的态度问题,同时,也是阶级立场问题,必须要引起高度重视,比如榆树湾等大队就是这样。这场运动声势浩大,史无前例,没有死角,要让那些地、富、反、坏、右无处藏身,必须得深挖狠批猛斗。被点名批评那滋味可不好受啊,当然,这个责任主要在俺,没有落实好,大队要有专人来负责这个运动的宣传发动工作。”
她看了一眼吴仁富,对他说道:“吴主任啊,俺看这个运动宣传发动的事就由你来具体负责抓比较合适,在俺们几个人中,就数你文化最高,还是个秀才呢。目前主要还是营造这个运动的氛围。说实话,俺们大队的这个运动氛围确实不够浓,小学校贴在墙上的那几张标语风吹日晒雨淋的,早就七零八落了。要找两个能写会画的人专门负责这个大批判宣传专栏,以及这个社员家墙上的标语口号写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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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仁富一听是关于这个文革运动的事,立马来了精神,他挺了挺身子直了直腰,接着他又故意略显得有些为难地对郎红英说道:“这个批判宣传专栏没地方搞啊,小学校总共就这么几间校室,有两间还是泥土墙,还有村里社员家大多数也还是泥土墙,标语写上去也不好看啊。”
郎红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家,然后才说道:“俺们大队这条件是差了点,办法是人想的嘛,人们不是常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是吧?今天俺在何家坞就看到人家在小街两边埋上木棍子,用柴笆、柴席子、草帘子等夹成篱笆墙,在上边贴标语、贴大字报,俺们也可以这么搞嘛,就把小学校操场南边先用柴席、柴笆围成篱笆墙,大批判专栏不就搞起来了吗?至于墙上刷标语、口号的事,不管是砖墙,还是土墙,能写的,都用白石灰水写上,哪有那么多好看的砖墙啊?当年写那个宣传淮海战役的标语,还有渡江战役‘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那些个标语,不也都是写在泥土墙上的,咱解放军不是照样打胜仗,解放了全中国,人民当家作主坐了江山。主要就是要有那么个氛围,全国各地都在轰轰烈烈地开展这场群众性的革命运动,咱这里确实不能老是冷冷清清悄无声息的,也难怪叶主任点名批评咱们大队,要积极行动起来嘛。”
吴仁富心里暗自嘀咕道:这倒好象怪起俺来了,她不识字反而变得有理了,那也就别怪俺了,下面俺就积极行动起来,看你有什么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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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书记接着又说道:“另外,各生产队还要让木匠做一些那个语录牌子,再做一些大彩旗、小彩旗,以后下地干活,社员都要拿上语录牌、彩旗,然后劳动的时候就插在田间、地头。公社开万人大会,还要敲锣打鼓,扛彩旗,呼口号。”
吴仁富一听说还要“敲锣打鼓”,连忙说道:“郎书记啊,刚才你说到这个敲锣打鼓的事,俺想,俺们大队也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毛泽东思想文娱宣传队’,还要添置一些锣鼓家什、乐器什么的。”
郎红英说道:“大队原来不是就有宣传队吗?怎么还要成立,锣鼓家什不是全有吗?”
吴仁富说:“那也叫宣传队,就那么几个人,都老掉牙了,不都是临时抽的,还要等过年过节才排那么两个老节目,跟不上形势啦,应该成立大队专门的宣传队,排练几个拿手的节目,配合对当前这个运动的宣传发动,轮流到各个生产队的田间地头进行宣传表演,以后还要到公社汇演呢,没有两个拿手的节目,去公社汇演不是丢咱榆树湾人的脸吗?再说了,这也是对这场史无前例运动的态度问题嘛,成立专门的文娱宣传队,这个运动的氛围不就出来了吗?”
郎红英说道:“既然这个工作由你负责来抓,那你就看着办吧,不过人员也不要太多,咱农村还是以种田为主,要搞好农业生产才是正事。”
吴仁富说道:“郎书记,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俺看目前这个运动的宣传发动工作不光是正事,还是大事呢,而且是头等大事,农民也不能光顾种田,在大是大非面前决不能含糊。俺想,这个宣传队的人也不能太少了,这个锣鼓家什得有人敲打吧?还要有乐队,再简单也得有两把二胡、两支笛子吧?起码也得二十来个人。还有,原来的那个大铜锣都裂开了,鼓也破了,都得要一起办。”
郎书记对他说道:“该置办的东西,你也看着办吧,不过宣传队的人还是不宜太多,吹、拉、弹、唱、敲、打尽量培养一些多面手,一专多能,一人多职嘛。”
吴仁富说道:“这个,当然,俺会考虑的,尽量少抽一些人,各生产队队长都在,顺便在这里说一句啊,到时抽到哪个生产队的人,还请你们帮忙大开绿灯,不要刁难阻拦不放人啊,这可是政治任务。”他停了一下,朝下面坐着的人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人提出反对意见,转过脸又对郎红英说道:“郎书记啊,还有啊,明天这个大批判宣传栏搞起来,俺看是不是就先批判村里的一些富农、坏分子,比如一队的吴剑夫俩口子?大伙都知道他俩解放前可都是国民党反动旧军队的军医官,吴剑夫还是个少校呢,还要组织社员群众开批判会。”
郎红英一听这话,连忙说道:“这个嘛,你们看啊,吴二先生俩口子回到榆树湾以来又没有干什么坏事,也没有什么可揭发可批斗的事例嘛,何况他们当年是为了抗战才入的旧军队,也算是为咱国家抗日出过力的。再说了,他们回村以后也一直热心为咱贫下中农治病疗伤,一心为咱贫下中农服务的,群众反响也还不错嘛,俗话说‘吃五谷,得百病’,哪有不指望人家的?俺认为目前还是先做好宣传工作,斗争还是不宜扩大,面不宜太广,都是乡里乡亲的,批判谁,斗争谁,一定要慎重,具体的各生产队会后再议一议吧,俺只是建议,还是要慎重。”
吴仁富接着又说道:“咱大队现在不是有赤脚医生了吗?如果一个不行,可以再培养嘛,赤脚医生可是咱贫下中农自己的医生,贴心、放心啊。再说了,当年蒋介石都不抵抗、不抗日,叫嚣什么‘攘外必先安内’,他一个军医官还谈什么为抗日出过力?不听他那一套,说不定他们就是在胡吹,谁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在干什么,又没人看见,俺就知道他是被咱解放军俘虏的国民党反动旧军官,是交给俺村里监督管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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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红英说道:“毕竟吴二先生俩口子都是专业的医护人员,正规医学院毕业的,还做过多年的军医。咱们的赤脚医生只是经过短期培训,无论是医疗水平,还是实际经验都还有待提高嘛,还要大胆地实践,多多的学习,他们现在也只能治疗伤风感冒拉肚子的一些小毛病。”
吴仁富立马说道:“他们那个军医,可是国民党反动派旧军队的军医,他们真能全心全意地为咱贫下中农服务?”
郎红英说道:“咱们提倡社员可以去找赤脚医生治病,但是也不反对有人去找吴二先看病疗伤,这么多年了,谁家没找人家给瞧过病,人家怎么就没有全心全意地为咱贫下中农服务了?”
吴仁富大声说道:“那不是以前咱大队里没有赤脚医生嘛,反正咱们家以后谁有病了就找赤脚医生治,赤脚医生是咱们贫下中农自己的医生,与咱贴心,咱放心。”
郎红英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跟他争辩。
一队队长张国权说道:“这样队里不是就要多开工分啦?”
郎红英说道:“这样吧,对他们医治的病人让他们登记,进行考核,生产队也可以根据考核情况给他们记工分,具体怎么考核,你们生产队再商量一下,还是那句话,社员找谁看病,由社员自己选择,大队不作硬性规定。”
这时三队队长金大庆大声说道:“都知道俺们三队本来就穷,土改时也没有被划为地主成分的人家,就那么几户富农、中农,‘老乡长’家就是富农,这怎么揭发批判?”
这几个人已经有点急不可耐了,他们在吴仁富的带头下,开始蠢蠢欲动。今天晚上金大庆被“老乡长”抢了风头,向大队提出了这个“换土造田”改造盐碱荒地的计划,心里很是不爽,再加上吴仁富一直在背地里拉拢他,他正在犹豫摇摆不定中,现在搞出这么一档子什么“换土造田”的事,他逼了一肚子气,此刻正好借机发泄了出来,这也就正中了吴仁富的下怀。吴仁富满意地朝金大庆诡谲地点头笑了笑。
赵德茂坐在那里感到非常难受,如坐针毡,加上屋里有人吸旱烟,烟雾缭绕的,他逼闷得慌,有点透不过气来。他猛烈地一阵咳嗽,他用手捂着嘴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他来到室外吐去口中的浓痰,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没有听到屋里继续有人发言,只是有人在轻声议论,他想,看来这回是凶多吉少,在劫难逃啊,唉!管不了那么多了,听天由命吧,虽然他是不信命的,可他面对当前如此严峻的形势也无力抗争啊,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大批判文章、广播里成天批他斗你的新闻,这些他都知道,他叹了口气,又回到屋里原来的座位上坐着。他也想过先回家,反正他要说的话已经都说了,也得了郎书记的支持,他的那个“换土造田”改造盐碱荒地的计划连同他画的那张开挖支渠、斗渠、垄渠草图,都已经交给大队张会计了。可他不能走,他不想让人抓住什么把柄,当然,他也不想给郎书记添麻烦,让郎书记为难,该来的总归要来,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此时,郎红英看看会场,又看看有点尴尬而局促不安刚刚坐下的赵德茂,她说道:“大家都知道,‘老乡长’是个老党员了,土改时定富农那会儿还是他父亲有福老汉嘛,有福老汉都已经作古不在了,老乡长少年读书,青年后又参加了革命工作,抗战时期就入了党,土改定成分那会儿他还在咱民主政府担任乡长,是一位革命干部呢。”
吴仁富又说道:“就算老乡长是个抗战时期的老党员,对革命是有过贡献的,俺们尊重他,那他老婆许碧玉还是个地主婆呢,总是应该受到批斗的吧?”
郎红英说道:“说到许碧玉,咱可凭着良心,你们在坐的哪个不了解,她娘家就许大村的,就这前庄后村几里路,她也是咱贫下中农的子女,只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爸又病着,真可谓是贫病交加,被逼无奈才嫁给地主做小,不就为了那么点聘礼好度春荒,救人命。再说了,她与地主朱乃富早在1951年就已经依照新中国的《婚姻法》办了离婚手续,证明她已经与那个地主家庭断绝关系,划清界限了嘛。”
吴仁富也是步步紧逼:“这个不能批,那个又不能斗,郎书记啊,那上边要求的‘斗、批、改’还是毛主席提出来的,那咱们斗争谁,批判谁?又改造谁啊?”
郎书记也是一愣,她还真没想到吴仁富今晚竟然这么咄咄逼人,用这种口气跟她讲话。她也不急,慢慢说道:“噢,这个嘛,吴主任啊,你们就看看报纸上怎么说的,上边斗争谁,咱就斗争谁,上边批判谁,咱也批判谁。咱也要紧跟上边的大形势,把握大方向嘛。至于这个‘改’嘛,咱们就改造那个盐碱荒地,搞土壤改良,争取多产粮食种好地,多向国家交公粮。搞运动,抓阶级斗争,可不能耽误咱农业生产啦,全大队老老少少这么多张嘴要饭吃呢,俺们不能让咱榆树湾的子孙后代再吃不饱饭吧?你们看人家那个大寨大队不就是因为种好地,多产粮食嘛,他们通过改造梯田,粮食产量翻了七倍,现在都成了全国学习的榜样,成了全国农业战线上的一面旗帜了。毛主席他老人家为什么要号召全国农业学大寨?并不是因为大寨大队阶级斗争抓的好啊,还不是因为大寨人战胜了困难,多产出了粮食,解决了老百姓吃饭问题吗?
毛主席号召俺们‘农业学大寨’,怎么学?学什么?学大寨,不仅仅是喊几句口号、贴几张标语,而是要把大寨精神牢记在心间,落实在具体行动中。是啊,俺认为关键还是怎么来落实,俺们榆树湾大队现在提出这个通过‘换土造田’来改造盐碱荒地,就是在用实际行动学大寨嘛。就是在把大寨精神具体应用在农业生产实践中,通过改良土壤来提高粮食产量,俺想,这才是真正的学大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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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红英也怕会留下什么把柄让他给抓住,字字句句都很是小心,不小心还真不行啊,虽然她不识字,但还是字斟句酌地回答着问题。正如赵德茂所说的“现在人的思想觉悟就是高,一不小心就跟你上纲上线的。”是啊,这运动期间,有些人就因为在说话上不注意,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何况,看这阵势,今晚上吴仁富是明摆着是要撕破脸皮了。
此刻,坐在那里的赵德茂,惊得是一身冷汗,他更多的是替许碧玉担忧,他自己毕竟还是一名共产党员,也没犯多大的错误,无非就是家庭出身富农,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他走的可是革命的道路,他想,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可他们为什么总揪着小玉这“地主婆”的身份不放呢?这明明还不是在整他,虽然郎书记在极力地替他们辩解,尽量把话题引向农业生产方面,可这个吴仁富却还是紧逼不放,他不知道这吴仁富还有他更深的目的,还他的如意算盘,他要想借这大批判来达到他个人的目的。
只听吴仁富又说道:“当前的大形势下,当然是‘以阶级斗争为纲’,运动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俺们不能只强调农业生产而忽视、轻视政治运动,‘以阶级斗争为纲’可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提出来的。”
郎红英说道:“毛主席也说了,要‘以粮为纲,全面发展。’俺还是那句话,种好田,多产粮食才是咱农民的本份。你们说,咱们大队现在还有人家出去讨饭吃,咱脸上无光啊,穷名在外,谁不爱脸面,有口吃的,谁会出去讨饭,看人脸色?生产队里没有粮食分给人家,不能挨饿等死啊?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能让咱们的子孙后代再继续受穷、继续挨饿、继续讨饭啊,贫穷这顶帽子决不能再往下传了,咱们要学习大寨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争取在俺们这一代人的手中拔掉穷根子,摘掉贫穷的帽子,过上不愁吃穿、不愁住的幸福日子,还要争取向国家多交公粮、余粮,俺看,这才是咱当前的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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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听了郎红英的这番话,吴仁富脸急通红,他略提高嗓门说道:“郎书记,这就是你对‘阶级斗争’的态度?这就是你对待这场政治运动的态度?公社叶副主任不也说了‘这场运动声势浩大,史无前例,没有死角,要让那些地、富、反、坏、右无处藏身,必须得深挖狠批猛斗。’你又不识字,俺跟你说不清楚,今晚上的事俺要向公社叶副主任汇报,看看叶副主任怎么说。”
郎红英故作惊讶道:“难道俺说错啦?俺知道,吴主任是说俺不识字,俺是不识字,可俺1944年就在村里秘密参加组织活动,那个时候咱村里还驻着日本鬼子,1945年2月俺就入了党,担任村妇救会主任,为抗日做事,俺没有怕过,那个时候组织上没有嫌弃俺不识字;益林战役、淮海战役、还有后来的渡江战役,俺动员组织村里的妇女做军鞋、催征军粮、动员青年人参军,组织上没有嫌弃俺不识字;解放后,俺参加土地改革,带领大伙儿斗地主分田地,组织上没有嫌弃俺不识字;再后来,俺在村里动员大伙儿组成互助组、搞初级农业合作社、高级农业合作社,俺担任了村党支部书记,那个时候,组织上没有嫌弃俺不识字,现在俺担任大队支部书记这么些年,俺少干工作了吗?革命胜利了,天下太平了,觉得俺没文化了,跟不上形势了?是啊,俺虽然不识字,看不了报纸、文件,支部会上、党小组会上,不都是让你们读一些时事政治方面的报纸吗,再说了,俺到公社、县上开会也是认真听讲的,这大是大非问题、原则问题是不会搞错的。俺每天也坚持听广播,俺也是坚持学习的,通过这些方面来了解、关心国家大事,思想上始终与党中央保持一致,这个俺懂,但是种好田、多产粮食,这就是咱农民的本份,咱农民不种田,这么大国家八亿人吃啥?俺们满腔热情地跟着党闹革命,不就是为了能让咱贫下中农吃饱饭,过上好日子?当前,运动肯定是要搞的,阶级斗争肯定也是要抓的,可农业生产不能丢啊,搞运动可不能耽误农业生产啊,俺想,孰轻孰重大伙儿心里应该都明白。
如果把盐碱荒地改造好了,咱们不光自己能吃饱饭,咱们还要想着为国家多交点公粮,也要为国家作点贡献,咱不能总吃国家的救济粮、返销粮啊,咱们自己也是种田的农民,种田的人没有粮食吃,咱丢不丢人啊?再说了,国家拨给咱的救济粮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风刮来的,不也是人家其他地方农民交的公粮,不也是其他地方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吗?至于你要向叶副主任汇报,那是你的权利,是你的自由,悉听尊便。”
此时,下面有人大声说道:“郎书记说的没错,紧跟大形势,把握大方向,上边批判谁,咱就批判谁;上边斗争谁,咱就斗争谁,改造盐碱地,多产粮食,种好地。对,没错,咱农民的本份就是多产粮食种好田。”
郎书记笑着对大家说道:“这就对了嘛。”她又转过脸对吴仁富说道:“那还请吴主任抓紧时间把那个大批判专栏,还有墙上的宣传标语先搞起来,具体写一些什么内容,这个你是内行,还真羡慕你们这些读书识字的人,在这方面,俺这个‘睁眼瞎子’甘拜下风,甘拜下风,这样吧,咱们分工合作,你负责抓运动的发动宣传,俺们来抓农业生产,搞这个‘换土造田’改造盐碱荒地,两不耽误,俺看这也不矛盾嘛。”
吴仁富暗自思忖,不看这郎红英大字不识一个,绕来绕去,她还真是滴水不漏,不得不佩服啊。等着瞧吧,不兴找不着突破口的,总有一天俺要让你这‘狼’尾巴露出来的,你也不要仗着陈青在公社当干部,到时候恐怕连陈青都救不了你。现在还没到真正撕破脸皮的时候,俺也要先忍一忍,先就顺着你,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嘛。当然,他在公社向叶副主任汇报的时候肯定就不这么说了。
只是吴仁富说道:“郎书记啊,俺也不是嫌你不识字,俺确实没有那个意思,俺知道你是一位老革命了,又是一位女同志,俺真心的敬佩你,还要真心地感谢你这几年对俺的教育培养,俺心里有数,在坐的大伙儿也都知道,俺就不多说了。就是这个运动的事,既然大队让俺抓,俺就得负责把它抓起来,要搞得有声有色有氛围,也要让公社看到咱们的成绩,在搞运动方面咱榆树湾大队并不比其他大队差,俺这可不是为俺自己,俺也是为大队集体着想。好,就按你说的,你们抓农业生产,俺搞运动的发动与宣传,两不误,两不误。”
今天晚上的会议也算是这造反派与当权派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虽然还没到撕破脸皮你死我活的那种程度,但斗争的阵势已经很明显地摆开了,吴仁富也不再躲躲藏藏隐藏在幕后指挥,而是毫无顾忌地直接蹦到台前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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