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有一位秀才，叫钟吾，他家里有钱，在当时也是有名的富人。钟吾也是个大好人，一辈子都在做好事，小到帮助乞丐、穷人，大到修桥铺路等，只要他看到，从不会躲过，一定会出钱帮忙。
然而，好人没有好报，钟吾到了晚年，妻子依然没能给他生个儿子。他爱妻子，也没有娶妾。更惨的是，晚年他很穷，家里没钱了。
很快，钟吾就病倒了，他觉得自己大限到了，对妻子说：“我死后，不要把我尸体放在棺材中，因为我心中有不平事，要去跟阎王诉说，或许还真可以做到，甚至能够复活。”
交代了这些后，钟吾气绝，但胸口还有余温，妻子听了他的话，没有把他放入棺材，就让他尸体在床上躺着。
三天之后，钟吾果然醒了，然后，他把自己去地府等事情都说了出来。
钟吾时候，到了阴曹地府，他看到地府有很多人，人来人往，跟人间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们看起来没有阳间的人那么明朗，一个个死气沉沉，如同行尸走肉。他打听了一下，知道有一位李大王，负责赏善罚恶之事，于是，他请人带路，找到了李大王府中。
到了李大王的宫殿前，钟吾发现宫殿巍峨，比人间的宫殿好气派壮阔。
进了殿里，只见大堂中间，坐着一位穿着打扮很威严的人，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就是李大王。钟吾进去跪拜，说了自己姓名，又把自己平生做好事的情况，一一告诉了李大王。他为自己不平，还责备神明无知，不够灵验。
李大王笑着说：“你一辈子做好事，这一点，我自然知道。但是，你到晚年变得穷困，这辈子也没有孩子，这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是我的职责啊。”
“请问李大王，哪位神明负责这些呢？”
“自然是素大王。我是李大王，李者，理也，只负责说理；素着，数也，命数天数，还是得问素大王。”
在钟吾的恳求下，李大王答应送他到素大王的宫殿。李大王说：“素大王很注重等级和排面，他这里不像我那里，没有人看大门，没有人拦着你。巧了，正好我找他有些事，就带着你一起去吧。”
随即，李大王招呼旁边的人，去准备车马。那人很快就回来，车马备好，跟随的仆役也都来了，一个个穿着整齐，颇有气势。
走到半路上时，已经有很多人跟随在李大王后面了。
有的人浑身是血，还在不断流着，还说自己受冤没能报仇；有的人在嚼碎自己的牙齿，说是逆党没能除掉；还有一位少妇，非常漂亮，却拉着丑男去调情，说是夫妇错配了。最后一人，带着冠冕，看起来像是帝王，颇有气质。
这个帝王说：“我是周昭王，我家祖宗从后稷时代就开始积累德行，我祖父周文王、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等，都是圣贤，为什么传到我这一代时，就出现意外呢？我按照传统，去南征敌人，结果被楚人给淹死了。幸亏有一位勇士，叫辛游靡，胳膊很长，力气很大，把我尸体拽起来，带回去安葬了。不然的话，我的尸体就只能喂鱼了。后来，虽然有齐国的公子小白，指责楚人，但也只是虚情假意。我受如此奇冤，他们却两千年来还没有报应，希望大神帮我查一查。”
李大王听了后，点了点头，应付过去了。
其余的小鬼听到后，一个个脸上都有怒色，十分生气。钟吾听到后，觉得人家这两千年的冤仇都没能报，自己贫穷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心中好受多了。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迎面遇到一队人马，只见对面一人喝到：“素大王到！”小鬼们听到后，纷纷跪下磕头。
李大王听到后，出了马车，迎上去，然后两人进了车子里，絮絮叨叨地说了。钟吾在旁边听着，两人一开始聊得很多，慢慢地似乎出现了分歧，继而开始大吵，但因为他们说话声音小，速度很快，所以也听不清他们吵什么。
再到后面，马车开始晃动了，传来了沉闷的声音，好家伙，不用猜就知道两位大神在里面打架了。
两人从马车里一起滚下来，然后打得不可开交。李大王渐渐落了下风，他身后那些小鬼一看不对劲，纷纷上前帮忙。但是，小鬼们不敢真正打素大王，反而被素大王一一打趴下了。钟吾一看，也去帮忙，结果还是不能打赢素大王。
李大王大怒，说：“你跟我一起，咱们上奏玉皇大帝，看怎么处置你！”素大王也不怕他，跟他一起去。
两个神前一秒还在打架，下一秒忽然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都下来了，云中还有穿着神仙衣服，披着霞帔的仙女，她们手持金樽玉杯，替玉皇大帝传召，说：“玉帝管理三十六重天之事，没时间听你们小打小闹。现在，天帝赐予你们天酒一樽，一共十杯，谁能喝得多，就替谁做主。”
李大王大喜，说：“我酒量最好，这下肯定我赢！”
说完后，李大王开始喝酒，喝了一杯酒之后，他没觉得什么。又喝了一杯酒，他面带痛苦的表情，似乎不胜酒力。喝了第三杯时，他终于憋不住了，全都吐出来了。
再看素大王，他喝了一杯酒，没什么事。又喝了一杯酒，还是没啥事，一连喝了七杯酒，他面不改色，似乎还能再喝。只是，已经没有酒了，他就不再喝了。
于是，仙女就说：“你们在此等候，等我回禀天帝之后，再来跟你们说。”说完，她瞬间到了天上，很快就回来了。
她拿出玉帝的诏书，说道：“理不胜数，自古皆然。看了你们的酒量，也知道谁赢谁输了。要知道，世界上一切的神佛、鬼怪、圣贤、英雄、才子、佳人、珠玉、锦绣、名画和书法等等，或是生而逢时，得以荣宠；或是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甚至遭受凶暴，受到劫难、素大王掌管七分，李大王掌管三分，素大王酒量大，常常喝醉酒，颠倒行为。我是三界之主，管三十六重天的日食、星象等，还要被素大王擅权，何况李大王呢？不过，李大王毕竟也能喝三杯，所以人心、天理、是非、美丑，也还有三分公道。一直到万古千秋，都会绵绵不断。”
这话大概意思就是，玉帝这么牛，还得分一些权力给素大王，这是天数使然，玉帝也管不了。但是，天数之中，也还有公道，不过很可惜，只有三分。
然后，仙女又对钟吾说：“钟吾，你虽然阳数已经没了。这里和人间也不一样，说了你可能也不懂，有时候，不是你做了好事，就会得到好报。如果你抱着得到回报的心理去做好事，那不叫做好事，用你们的话来说，那叫投资对不对？说白了，你还是要好处。如果人人都这样，善良的本质就变了，还叫做善良吗？不过，念在你确实做了很多好事，救了很多人，地府网开一面，给你增加一纪（十二年）的寿命。还阳去吧，下不为例！”
仙女话音刚落，钟吾果然醒了过来。
活着的时候，钟吾经常跟别人说：“李大王相貌清雅，就像人间雕塑的文昌神。而素大王相貌丑陋，耳朵、鼻子、嘴巴、眼睛好像挤在了一起，都快分不清了。他们身后的人，相貌和他们也差不多。”
钟吾醒过来后，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钟悟，以后他就算做好事，也不想着回报了。十二年后，他安详去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