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蓝菱(笔名)
(将生病的父亲送到医院就医后,因单位召回,不得已离家上班,当晚无法入眠,我想对父亲说:)
离开家要上班了,午夜,零点的钟声一遍遍敦促这睡眠,这神经像是吸了尼古丁灌了咖啡因,舟车的劳顿一次次疲惫这身躯,这躯壳像是中了符咒受了蛊惑,不听使唤,不听使唤!
你曾是这个家的柱,顶起要塌陷的天,你曾是那样的强大,即使瘦弱的臂膀也刚强,你曾是我的骄傲,我血液里流淌着你骨子里所有的好!
那时我怨你,每次放学回家总看见你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样子,不够体面,但是后来却成了我最温暖、朴实无华一生珍藏的画面;那时我恨你,每次在学校外面见到别人的父母虚寒送暖、温情脉脉,却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是后来了解到的真相却成了我难以释怀、深深的歉意;现在我爱你,但是单位与家相隔千里,没多少时间与你相处,不知道时间都哪儿去啦!还没老去的你却老了。我怨你时,你用最真实的生活告诉我劳动最光荣、最尊重;我恨你时,你用宽大厚爱的心,默默付出的爱在背后教会我成长;我爱你时,你却老了,风不静你不待,我们的爱一直都存在,只是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厚重。
抑制不住悲伤的眼泪,控制不住疼痛的心碎。他们都说不愿见到父母老去,我却想看看你满头银发的样子;他们都说父母渐渐老去感觉心酸,我却想陪你渐渐老去感觉那份幸福;他们都说人生是个轮回,老了就又变成孩子,我同意,真想看着你变成孩子,那定是美好的一天!
(父亲获知自己真实病情:中晚期肺癌,与我通话,当晚无法入眠,我想对父亲说:)
十二点,是午夜的十二点,当走出办公楼楼门那一刹那,寒冷与黑暗直面扑来,将渺小羸弱的生命紧紧包裹,缩了缩身子,抬头望望天,弯弯的月亮,清冷如霜,星星泛着泪光,将月亮守望。
生活的剧本烂透了,总觉得厄运离我们很遥远,但就是这样的糟糕,病魔如大山一样压倒了你,肿瘤细胞更是肆意妄为地在血液、骨髓里游荡,疼痛在令人恶心的药味里得到了一丝缓解,但病情没有一丝要妥协,尽其所能的恶化,恶化,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当CT结果出来时我懵了,那时心提到了嗓子眼,极度的惶恐,但总抱有一丝希望,活检结果却发出了最后的通牒,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跌进了万丈深渊,情绪陷入了无尽的悲恸。做出要让你回家治疗和休养的决定是多么大的困难,多年后或许我会更加的自责和内疚。
病情最终还是没能瞒住你,你内心该是多么的心酸,正值壮年,辛苦一辈子,还没舒服的喘口气,就要与这世界说再见了。在医院住院时,你执意要纸和笔,罗列没完成的工作,再如何的难受,如何的有气无力,你都接打电话处理一些工作,回到家你说占着位置干不了工作执意要辞职,你所想、所做,总是利他。你说与其让家人、朋友和邻居跟着伤心难过,不如想开些坦然面对,开心过好余下来的每一天,让大家都放心。你给妈妈、媳妇、二姨交代了后事,可唯独没有给你唯一的儿子提及,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而你却是怕我太伤心。
今天电话里,嘶哑的声音掩盖了你的哽咽,却更加的刺痛了我的心,你不像以前急急忙忙的挂断电话,而是有说不完的话对我诉说……
你说等我大学毕业了,我们就回老家找找爷爷的坟茔;你说等工作没那么忙了,我们就出去走走看看;你说等我工作了有出息了,你就可以享福了;你说等你老了,你就什么也不管了,要去做自己喜欢的垂钓……可是等待,最终都成了你的遗憾,成了我的遗憾!
正是看花花好处,岂料落尽残英,当空艳阳乌云遮,一波春雨绵绵,十里薄雾氤氲,门前浑河水,只助悲咽,阳光风雨说尽人生阴晴!
(父亲去世,料理完丧事,母亲病倒卧床,无奈离家不能陪母,我想对自己说:)
滚滚云涛,遮天蔽日,瑟瑟北风,冰雪纷飞,荏苒匆匆,盈虚几何,念物事更迭,亘古自然,戚戚然,思亲何如?
床前作别似俏寒,来不多日今已春,恐鬓丝再生几缕,血去津失积聚难化,时不再多,明日愁明日,生别尚恻恻,死别怎吞声!
运命唯此遇,夫复怎可寻,魂断心碎灵殒,地颤天塌物皆悲恸,唾先人荫庇不周,指骂苍天难公,怨难抒恨切齿,又奈何!
落日余晖满春川,青绿珠黄尽墨色,无心赏,垂头沿道径直行,待暮浓,灯晕徘徊,人影零乱,事纷纷纷扰心,情深深深几许!糟心事,繁华事,终将散逐香尘。